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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于雪山的遗世独立——秘鲁(一)

如果说工作久了最感慨的是什么,那没有长长的假期好好的玩耍一番算得上是这些年的人生遗憾了。暑假总是按耐不住一颗出去浪迹天涯的心,订好了机票就眼巴巴的数着日历上的数字。

去年就想去的秘鲁,不能等到签证过期了再去吧。恍恍惚惚打车到了三藩机场,例行运箱子过安检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和一次普通的商务旅行有什么不同。直到踏上了去秘鲁的飞机,看着三张联程登机牌傻傻的愣了一会儿,哦,我真的要去秘鲁了呢。

因为路途遥远加之时间有限,去程的票就一路买到了Cusco。十七个小时的飞机连着两次转机,下了飞机又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Urubamba。有幸赶上了五点半的落日,顺着盘山路一路下行到达谷底,在车上看着夕阳西下,Urubamba小镇就那么梦幻的被雪山包围着。一度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徐徐而落的夕阳。金台夕照,无数次惊叹于北京地铁命名后的深厚文化,却在秘鲁体验到了这个词的美妙。

正逢生辰吉日,小镇选择也不多,就在酒店里面溜达。Tambo del Inka建设地很是古色古香,有意思的是背景音乐恰是“加州旅馆”,虽是乐器版。一时间难免心神荡漾,吃过了晚餐、泡去了疲倦,就躺在宽敞的床上发呆。冬天的秘鲁日间时间稍短,索性睡去吧睡去吧。

结果半夜醒来发现头痛欲裂,想起来五年前在拉萨的经历,熟悉的感觉召唤着身体的记忆。高原反应。果然还是没有逃掉。浑浑噩噩地折腾了一宿,走到早饭厅仿佛抽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胃口不佳勉强填了一些食物,便又返回房间沉沉睡去。再醒来已是午时,不知去哪里就在不大的小镇里面慢慢转悠。惊叹于物价之便宜,却也不想背负太多物品前行。四处找车无果,幸好走到小镇里面唯一一家中国饭店,跟老板娘聊了聊,她果然有办法帮我搞到了一辆车,还顺便砍价...开车的小哥大概也是本地人,我可怜巴巴的西班牙语和他磕磕碰碰地订好了路线,最后居然还是看到了盐田和环形梯田。当年的印加帝国不知道是多么风光一时,在这样险峻的地势上居然可以物尽其用,也算是开创了属于南美的石器时代奇迹。

再过一日,就是登山之时。一路漂泊而来,最渴望的无非就是登上马丘比丘。很久没有在朝日之前醒来,然后懒懒地躺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雪山日出。再过几十分钟,就登上了去往热水镇的观光火车,在花香鸟鸣中徐徐前行。7:30,日升八九分,于是山苏醒了,水也醒了。再过一小时许,窗边已是Urubamba宽阔的河流。顺流而建的铁轨也是经历了一二百年的风霜,几十公里的路慢慢悠悠地晃着,晃着,在孩童的一声声尖叫中,提醒着我们已经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印加遗迹。越来越多铁轨边的背包客,昭示着这古老的印加古道。

热水镇完全是因马丘比丘而存在。我并没有在此过多驻足,因为整个心都系在了半小时外的马丘比丘。山路显然颇为崎岖,司机大叔熟练地爬着盘山道,我在惊讶景色之余忘记了可能的晕车。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已经能遥望马丘比丘,于是引来车上乘客一浪又一浪的惊呼。这最后的一公里,折射了多少人心中蠢蠢的梦。

直到我爬到山上,俯视马丘比丘,才真真切切地相信我已经踏上了这古老的土地。不可思议的山峰和水湾环绕,就算没有这人类奇迹,也是让人惊叹不已的一幅山水。慢慢地在马丘比丘的石阶前行,抚摸着几个世纪前的文明。是什么样的智慧和毅力,开创了这般的遗世而独立。

不,马丘比丘并没有被人们忘记。他并不是一座失落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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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穿越了几个世纪,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时何地,却总有一种隔着什么的生疏感。触碰了几番石壁之后,经过欢腾的高原神兽,最终也接受了这个生机勃勃的事实。总还是要走到出口,那么就让我再一度回眸,看一眼这虚虚实实的马丘比丘。

若干年前的此日,我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空气,哇哇大哭。一年又一年,日历上的数字又写着这个日期,那就是个纪念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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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酱

此处酱不是ketchup而是paste,就是更像纯番茄熬成浓汤汁。

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本书,说是一个学徒跟着老师傅学厨艺。其中有道什么菜来着忘了,菠萝咕咾肉么?反正要用番茄酱的吧,老师傅坚持要用新鲜的番茄现煮而不是买来现成的。

家里以前惯做西红柿炒鸡蛋,所以我一向不知道番茄的其他用处。后面自己偶尔下厨,才明白番茄其实是提鲜神物,无论做什么汤或者汤底,提前扔个番茄到锅里炒成番茄酱,然后再加到汤里面,瞬间鲜味被激发。我不甚了解其中的化学原理是什么,只是屡试不爽,所以也就成习惯了。

每次去意大利面馆吃面,我也无比纠结。在番茄底和奶油底之间踟蹰不已。我极为喜欢番茄意面的清爽,却也偶尔想尝试一下奶油意面的别种风味。甚至有时候想,若是可以做成双拼就好了呢。

今日兴致颇好,跑到附近的一家Nojo Ramen面馆来吃面。五点开门,五点十分就开始排队了,可见深受大众之热爱。这家店主打鸡汤面,和猪骨汤的其他日本面馆风格不一样,所以我看着菜单不禁一阵迷茫。看着别人一碗炸鸡拉面,我想了想,点了一个番茄鸡汤面尝尝也无妨。上来之后,果然看起来和其他的日式拉面不太一样啊。


然而番茄和浓鸡汤的搭配并没有什么意外,里面还有新鲜的番茄块可供咀嚼。和谐的味道弥漫开来。一碗面下肚,便可无视冬季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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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藩的雨

在南湾住的时候,大家都在纷纷的抱怨加州不下雨。听听广播看看新闻都是加州大旱,号召大家节水。后面发现,其实这种地中海式气候,冬季温和多雨还是事实的。只是雨比较受温度的影响,故而一般都是晚上和清晨,白天下雨倒是不太常见。

后面搬到三藩,才知道原来一年四季都可以阴雨绵绵。好不容易九月份温暖了几天,过了十月这又开始冷了,也开始不时地飘点小雨。不过倒也不至于措不及防,一般就是飘飘的,外套不透水便也不怎么担心。

下雨的三藩适合躲在暖暖的书店里。三藩的图书馆其实也是一个优雅的地方,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其周围有那么多流浪汉,每次路过都是提心吊胆地,后来索性不怎么去了。想不出来读什么书的时候,就毫无目标的在书架之间走来走去,随机的搜寻着有意思的话题。或许翻了几十页就累了,累了就累了,然后走几步还可以听听文学创造者的且问且答。虽然,我每次去city lights的时候都心生怀疑——他们是怎么养得起这个书店的?后来想想,作为三藩这样规模的城市,确实应该养的起一些先锋文化的标杆。如果没有city lights,三藩会不会变得平淡无趣?

每次我在三藩起起伏伏的小山路上开车的时候,都在期盼下坡时候的惊喜——有的时候是恶魔岛和其周围冰冷的海,有的时候是海湾大桥星星点点的光,有的时候是泛美金字塔包围在重重大厦之间的层峦叠嶂。加之风和云雾的变化,每一次的体验都是各有不同,却也让人分外沉醉在一种迷离的梦。

倘若雨再大一点,我是不是会分不清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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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欧洲的纪念(二)

玩耍的时间总是一晃而过。来不及遍历所有的博物馆,启程的火车票就已经滴滴答答的提醒我该收拾行装了。伦敦的火车站有点多,去剑桥、去牛津和去考文垂的火车分别是三个车站。旅途永远是风景和人的结合。风景美则美矣,全世界的海大概也是用同一种方式让人窒息。人却五花八门五颜六色,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触动记忆的心弦。最珍贵的瞬间可能是风景美人也美,也可能只是某人的回眸一笑。记忆的构造有时候复杂的难以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英国的城镇都有一条high street,可能就像每一个中国的城市都有一条人民路吧。在牛津斑驳的院墙之间穿梭,听不懂老头的呼喝,也看不明白哪些古老的仪式。那些在文学作品中不断出现的三一学院、国王学院终于变成了实质的存在,而一堵堵院墙围起来的又是怎样的群体?剑桥似乎荡起了更多的碧波,虽然不免奇怪的看着各个学院把自己围成景点。不知道凯恩斯在的时候,街上是不是也会有这么多的游客。我想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吧。那个时候是不是更加经常下一些小雨,然后人们就这么披着风衣赶着马车在石板路上滴答滴答。

上次读《傲慢与偏见》大概还是初中时候的事儿了吧。那个时候英语不好,看过的外国文学基本都是翻译的。不知道是翻译的不好呢还是我实在是对西方庄园式生活提不起兴趣,读这些名著显然不如读中国四大名著顺畅的淋漓尽致。然后就贸然闯入了达西庄园,一种横跨两个世纪的体验。庄园的壮阔放一边不谈,游览的过程基本就是脑子里面想像着电影的场景,试图穿越回十八世纪。或是浮华或是迎不来皇家莅临的哀怨,这个庄园就这么矗立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芳草萋萋上。穿梭在牛羊群中,不知道是庄园刻意营造的布景,还是生态本来如此。

白天的庄园一晃而过,晚上就是开心的围在火锅边大快朵颐。风格的切换乍一看有点突兀,其实大家只是在尽力的狂欢。很多年一晃而过,记忆的种子依旧在暗暗萌发。一团团冰冷的肉片下锅,化在水里,变了颜色。而我们的记忆,不知是不是也不知不觉的变了颜色。

今日一别,下周再见,也不算太过于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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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欧洲的纪念(五)

我不知道外国人看中文是什么感受,反正当我遇到跟鬼画符一般的文字的时候,感觉一般是眼前一抹黑。所以在瑞士就算不认识德文,多少还可以猜一下路牌是什么意思。而真正到了东欧(或者中欧),便重温了对着鬼画符的感觉。还好,google map一直是出门在外的利器。

布拉格一直很热。我造访的时候天气也很热。一夜听着铁轨哐当哐当的想着,思绪飞回十几年前在国内咣当咣当慢游的时候。那个时候觉得祖国好大,随便去个苏州都要一夜的火车,连硬座车票都要好几百。家乡离北京不远,所以对首都的繁华并不感觉那么陌生。直到第一次游访上海,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魔都的名号,就一个人迷失在南京东路的繁华之中。若干年后,真正在上海生活着,才明白当时所见不过寻常。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布拉格。很多人说布拉格很秀丽,嗯,确实红砖红瓦的很干练,我却并没有那种期待已久的感觉。想起来那年第一次去纽约,当红眼航班迎着肯尼迪机场的朝阳降落的时候,当机长广播说Welcome to New York的时候,我难以克制那种渴望的神情,望着窗外的曼哈顿层层叠叠的街道,无限唏嘘、不可抑制的呢喃着Welcome to New York,it is New York。然而或许真的是当时只道是寻常了,在布拉格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就觉得慢慢的在城里散散步就好。据说主城不大。据说帅哥美女。反正走着走着就是华美的教堂,走着走着又碰到看不懂的天文钟,然后走着走着就到了伏尔塔瓦河旁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查理大桥上会有那么多铜像,只觉得夕阳的余晖斜斜的打下的光线很美。也不知道河的对面山上有什么经典,反正走走停停、偶尔买杯lemonade加点冰,便好像灼烧的感觉多少被冲淡。还有那盛名之下的艺术馆,没想到那么多西欧的名作也暂时或永久的停留异地他乡。对呀,谁又敢说永远呢,生命总归是有限的,永远是有多远?

登高望远是永远的规律,所以一路上行、顺便跑到隐蔽的画廊探宝。空手而归倒也没什么失望,继续登山就是了,总不能事事尽如人意。是谁说的,每一座城市就像每一个爱过的姑娘,她们会以不同的美丽感动着你。每一个城市的触摸都是不可重复的,那时那刻,能把握住的只有那些刹那。把握不住那么多转瞬即逝的美感,不如坐下畅饮啤酒、再大口啃着猪肘鸡腿,反正旁边有配好的酸甘蓝解腻。就算日暮落下星星点点,温暖的晚风还是不让人早早归去。一楼五层的酒吧,满足了少女以冰为杯喝酒的渴望。

吻别了布拉格的姑娘,我卷起衣袖向着布达佩斯行去。通宵的火车并不那么让人疲惫,还可以站在站台幻想一下苏联时期的军事发达。对于布达佩斯我是有期待的。当年有位聪明绝顶的匈牙利数学老师——我也不知道他那是天生还是因为嫌麻烦。每次我问出白痴问题的时候,他都皱皱眉头。我开始还以为他在想怎么给我解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他大概在想,怎么又招了一个这么笨的学生。

夜车留给梦中回忆的时间并不长,醒来已经是布达佩斯的阳光。特意住到多瑙河对岸的城堡山上去,这样就可以每天一睁眼就以为自己在童话梦境的渔人堡。出租车载着我的行李走走停停,顺便我可以偷窥一下晌午时分的人流涌动。久闻大名的“古拉什”汤暖暖下肚,然后毫无形象的撕着面包、试图吸干最后一滴残汁。

布达和佩斯被多瑙河一隔为二,可以兴致盎然的在桥上穿行,亦可以乘着深埋地下的地铁快速穿梭。有人下水浸药浴,有人上山观夜景,反正布达佩斯既可以喧嚣也可以宁静,慢进慢退。心情舒畅导致食欲也舒畅,一日四顿五顿便也成为寻常。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这大概是世上最容易的生活方式吧。

然而,当下稍显寂寥的街道依稀有着当年科技发展的痕迹,House of Terror更是记录了历史的血腥。战争、生灵涂炭,于我只是小说、电影和博物馆里的历史记忆。但对于当年那些人来说,就是连睡觉之前都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胆战心惊。太阳一轮轮升起又落下,月亮勉强照耀着深夜的街道。人们不愿遗忘,谁都不愿遗忘或者被遗忘。

最后一日醒来,我还是庆幸现在是个和平的年代,可以对着渔人堡傻傻发呆 。听近邻的琴声悠悠,听远处的歌声绵延。不知道我现在抚摸的这片断壁残垣,在漫长岁月中有多少人鲜血洗礼。

The End